拒絕向國歌國旗致敬的男人

（來源：www.flickr.com/photos/footballschedule/8401706936）

NFL舊金山四九人隊四分衛Colin Kaepernick最近突然爆紅，他聲稱美國警察濫殺黑人的狀況已難以忍受，拒絕在賽前唱國歌儀式中起立致敬，在椅子上從頭坐到尾，引發軒然大波，老美在網路和媒體上大亂鬥，有人挺、有人痛罵，精彩得很。

我們提起多元文化、民主風範，總是引美國為典範，但說起愛國這回事，多數美國人反應其實也很「鄉民」，而且標準蠻奇怪，可以接受在街上燒美國國旗，但無法接受運動員不向國歌致敬。他們的反應都在意料之中：在後院燒Kaepernick球衣、說「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國家，那就滾出去！」、要求四九人將Kaepernick釋出。比較保守一點的則說：我尊重他的想法和自由，但反對他的作法。

不只運動員，連不少藝人、警察、官員也都出來表態譴責，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川普自然不會放棄酸人的機會，也跳出來亂入：「去找一個比美國更好的國家啊！」多數自由派人士和黑人則同意Kaepernick的作法。比較特殊的是有一群退伍軍人力挺Kaepernick，他們說：「我們用生命捍衛的是人民的自由，而不只是一首歌。」

Kaepernick案例很快讓人聯想到Mahmoud Abdul-Rauf。Abdul-Rauf原名Chris Jackson，稱得上是控球得分雙門抱的雙能衛，他在1991年改信伊斯蘭信仰，1993年改名，1996年則在NBA賽前唱國歌儀式拒絕起立，被NBA禁賽罰款後，他改為起立但雙眼緊閉，用手遮住臉，在唱國歌時默念伊斯蘭禱告文。

（Mahmoud Abdul-Rauf，來源：維基百科）

Abdul-Rauf認為，美國國旗是壓迫（oppression）的象徵，而且長期有著施行暴政（tyranny）的政府，不值得尊敬。不過他的行為引發公憤，連帶的毀了自己的職業生涯，自1996年之後轉隊一再受挫，最後只好到海外去打球討生活。他覺得很不公平，但現實世界就是如此殘酷。

愛國很好，也是許多人的本能反應，但美國民眾這種愛國主義，實在不能不說是很偏狹而盲目的。不爽國旗國歌算不算不愛國？我覺得不算，但大多數美國人的答案似乎是Yes。就像台灣有很多人不爽國旗國歌，但不能說他們不愛這個國家一樣。目前眾人對待Kaepernick的方式，解釋為熱過頭的民族主義也不為過。

那麼，運動場上到底有沒有表達政治理念的自由，達到某些人提倡的「政治歸政治，體育歸體育」？這是個大哉問。

奧運和不少賽事都禁止運動員作政治宣言，規定不及於觀眾席，但我們在里約還是見到了衣索比亞運動員這麼作，而且深怕回國會被秋後算帳。日前WNBA職業女籃許多球隊穿上「Black Lives Matter」的T-shirt公開聲援，也屬於政治動作。甚至連NBA自己，都因為北卡羅萊納州通過禁止跨性別、同性戀者使用非生理性別廁所，而取消原定於夏洛特舉行的2017年明星賽，其實也是一種政治表態。

政治作為生活的一部份，而且是影響許多人生命的關鍵元素，想要完全禁止「政治宣言和表態」、「政治退出體育圈（引某熱血主播言）」，是不可能也不實際的想法。

再追問下去，運動員是否應該主動表達自己的政治理念？我想應該這麼作解釋：運動員有不主動表達政治理念的自由，但是也沒有不准別人表達的權利。運動員基於各種考量，可以去選擇自己是否表態。與例來說，Michael Jordan為了球鞋代言銷售，向來是出了名的政治不沾鍋，但近年來美國警察動不動槍殺黑人的案例，終於也讓他受不了了，於日前對此發表（措詞還是很謹慎的）立場。

又想起一個例子，2007年效力克里夫蘭騎士的小咖球員Ira Newble，由於對中國政府在蘇丹達佛事件中始終不願表態反對屠殺人民的政府、同時以安理會常任理事國身份反對聯合國派駐維和部隊（PS: 後來同意）進駐該地極為感冒，寫了一封公開信，向正在準備2008北京奧運的中國政府公開抗議。

Newble希望全隊隊友都簽名支持他的公開發聲，除了兩個人以外，隊友都欣然同意簽名聲援。沒簽名的這兩個人是：LeBron James和Damon Jones。James噤聲的原因自然是為了Nike球鞋的商業考量，但對外表示係因對達佛事件缺乏足夠了解，才未在第一時間回應。Damon Jones也是為了錢──他是中國廠牌李寧簽約贊助的第一個NBA球員。